第44节(2 / 3)
正是这只手,挡在坚硬的乌木小几上,免去了她头破血流的惨状,可巨大的冲撞力,使得原本白皙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了骇人的乌紫!
崔莞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,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四郎发白的脸,“你……”
她的话还未说完,一道诚惶诚恐的声音蓦然从马车外传入——
“小生失礼了,天寒地冻,车轴断裂,才令驴车失了准头,险些酿成大祸,还望贵人赎罪!”
正是这道声音,似一只突然探出的大手,生生扼住了崔莞的咽喉,她惊愕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,攸地转过头,脸上一片不敢置信!
☆、 前世今生难再同(中)
这声音,这声音!
崔莞立即转身上前,想也未想便抬手唰的一下撩起车帘,寒风夹杂着雪粒,拍在脸上,一阵刺骨的冷冽,不过转瞬间,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颊霎时又冻出了一片通红。
只见前方楼管事与吴姓护卫等人乘坐的驴车稳稳停在道路中间,而在驴车前面稍左一侧,挨着另一辆打横的驴车,只不过这辆堵路的驴车车厢倾斜,确实是断了车轴。
看样子是因第一辆驴车出了事故,险些撞上楼管事等人乘坐的驴车,而风雪难免使驭夫目光受阻,加之事发突然,后头崔莞与秦四郎所在的马车一时间不查,等驭夫发觉不对时,已没有缓缓停车的余地,只能急急勒马,这才使得崔莞跌倒,秦四郎遭了殃。
不过,这些崔莞早已抛之脑后,她僵着身子,死死地盯着不断对楼管事作揖赔罪的身影,一颗颗细小的雪粒挂在她长卷的眼睫上,慢慢遮去那道恨之入骨的目光。
可即便被风雪朦胧的双眼,崔莞仍旧能在昏暗的马灯下,清晰的认出那张脸,那张浓眉大眼,清秀俊朗的脸。
正是这张脸,令她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得食其肉,饮其血,抽筋扒皮,挫骨扬灰!
崔莞目光陡然一厉,曾信!
“既然你那车轴断了,便设法挪到路旁罢,天色已晚,莫要耽搁了我家郎君入城。”没有留心到已经掀开帘子的马车,楼管事扫了一眼那辆横在路中间的驴车,皱着眉头道。
“是,小生这就让家奴将车挪开。”曾信又作了一揖,转头大声朝守在驴车旁的几名家奴喊了几句“速速挪车”之类的话语。
家奴应声而动。
楼管事见状,也不欲多言,转身就要返回驴车内,可偏在这时,一声含满无奈与苦涩的叹息在风雪中传开,“也不知这驴车还能否修好,若是不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,只怕是要夜宿在这风雪中了。”
仿若自言自语一般的叹息声,不大,却也不小,正好随风飘入马车内,崔莞眼底骤然浮起一抹寒戾,长袖下紧攥成拳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,目光如刃,一下下剜在曾信身上。
她怎会忘了,曾信虽出身寒门,可生得是相貌堂堂,任谁见了,均以为他是一名世家郎君,而且曾信心思颇为灵敏,极为擅长察言观色,左右逢源。
上一世,但凡与他往来之友,无不赞其乃是一翩翩君子。
此时此刻,唯有她才明白,眼前这个满脸自责懊恼的男子,心机究竟有多深沉,手段又有多狠毒,为谋取权势利益,任何事物皆可抛,皆可毁!
亦如她。
想到这里,前世的一幕幕,再也抑制不住自心底喷薄而出——春风楼初遇时的温柔体贴;为寻百里无崖时的小意奉承,建康曾府中的万般爱,贵人榻前的哀婉祈求……
上一世,她究竟有多愚蠢,才会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子视为心头之肉?甚至只因他一声诅天咒地哀求,一句缥缈无边的誓言,她便这么傻傻的由着他,一次一次送到不同的贵人身下曲意承欢。
崔莞想放声大笑,可声还未起,泪已落下,迎着风雪,结成寒霜,就这么挂在脸颊上,她死死咬着唇,一双掩在长袖下的粉拳愈攥愈紧,微尖的莹甲刺入肉中,阵阵生疼,可她非但不松,反而越来越用力。
此时此刻,唯有痛楚,方能让她保持心智,让她不会就这般冲上前与曾信同归于尽!
“阿莞?”
她立在门前的时间略久,秦四郎觉察出了一丝异样,他轻轻推开小几,也不在意撒得到处都是的甘蜜丸,挪了挪身子,抬手触及她僵直轻颤的手。
彻骨的寒意陡然传来,秦四郎变色倏地一变,修长的手臂猛地缠上那道盈握的细腰,用力将人扯入怀中!
与此同时,正殷勤与楼管事攀谈的曾信仿佛感受到了什么,侧眼扫了一下后方的马车,却只看见一方落下的车帘子。
“崔氏阿莞!”
秦四郎盯着崔莞那张惨白的,结满冰霜的小脸,如浓墨一般的眼眸里怒意横生,他将落在几下的披风拽出,裹在崔莞身上,又将那个已经僵如坚冰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,而后抬起双手径直覆上她的脸。
感受到不断渗入掌心冷意,他忍不住咬牙,低低喝道:“你可是疯了?”
是么?
她疯了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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