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尔醒了,是被自己的眼泪烫醒的。
她的脸贴着一片温暖的胸膛,耳边有平稳的心跳。
她眨了好几下眼睛,才看清面前人的脸。
裴璟没睡。
他正抱着她,靠在床榻一侧,一只手掌搭在她的后腰轻轻地揉着,另一手正为她擦拭掉眼角那点泪水。
又尔一下就不动了。
“醒了?”裴璟低声问。
又尔轻轻“嗯”了一下,又摇头。
“做噩梦了?”
又尔点头。
“尔尔梦见了什么?”
又尔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但最终闭上了。
裴璟没追问,伸手把又尔额头的碎发拨到耳后,又替她拢了拢被子,把她整个人揽得更紧了一点。
“烧退了许多。”裴璟低头靠近,鼻尖贴了贴又尔的额角,“乖狐狸,你快好了。”
又尔怔怔地看着裴璟,眼里还含着点湿雾。
“哥哥……”
“嗯?”
“…你在梦里。”
裴璟笑了:“哥哥出现在了你的梦里面?”
“嗯。”
那哥哥在尔尔的梦里,都做了什么?”
又尔想了想,小声说:“接住我了。”
“”
傻狐狸又梦到不好的事了。
裴璟轻声应了一句:“那你记住,以后也一样。”
“你跑不动了,哥哥就去接你。”
狐狸又有点想哭了,她吸了口气,巴巴地换了个话题:“哥哥你昨夜一晚都没睡吗?”
“你烧得厉害,哥哥怎么放心睡呢。”
又尔的眼圈一下子红了。
“哥哥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你一直都……这样对人好的吗?”
裴璟没立刻答话,只低下头,亲了亲她仍旧在发烫的额头。
“不是。”他说。
“我只对尔尔这样。”
狐狸怔怔地看着他,什么也没说,过了很久,才小声回了一句:“那我真是赚大了。”
裴璟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。
从前他无论对人对事,都算得极准,心中筹谋万千,无一落空。
白日里周全,夜里也警醒。
即使合眼,睡得不过是一场冷水浸骨的浅梦,醒来时依旧头脑清明,心里只剩“该如何用人”、怎么筹谋”、“什么时候收网”。
可自从生病的狐狸留在他屋内的那晚起,他的梦开始有了热意。
这夜,月光正好。
病好了大半的狐狸睡得还是不甚安稳,呼吸轻轻的,脸蛋睡得红扑扑。
裴璟睁着眼看又尔,手停在她后背。
掌心下,是一具发着热的身子,皮相细致,骨架小巧,呼吸浅浅地落在他颈侧。
若不是她这副模样,他原本连多看一眼都不会。
裴璟不是个会为“可怜”这类情绪动念的人,更不是什么体贴之人。
从抱着狐狸回东院那天起,他便知道她是枚能用的棋,能听话,会依附。
越没主见越好,越怕人越合适。
东院一向安静,他厌烦聒噪,若这只蠢狐狸进来后扰了这份静,他早撵出去了。
但她倒还好。
不吵,不闹,还懂规矩。
被说两句就乖,被摸两下就红脸,几句顺耳话便能收服。
裴璟向来不喜欢麻烦的事。
又尔,至少不麻烦。
裴璟低头看又尔。
烛火已灭,月光从窗格斜斜照进来,笼在她脸上,将她那副软白的脸映得几近透明。
少女的呼吸很浅,睫毛微颤,泛着一点湿意。
她贴着他睡,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,手指还揪着他衣襟。
她这么靠近他。
这么软。
狐狸的皮相好到过分——眉眼勾人,唇色赤嫩,小巧的脸白里透红,身上的味都透着一股熟过了头的甜。
明明是个中庸,味道居然比坤泽的信素还要香甜。
裴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东西。
但从没哪一个,能让他在深夜还盯着不动。
裴璟垂眼看着,目光一寸一寸从少女的长睫、微皱的眉、一直落到她润红的嘴唇。
那唇缝张着一点点,唇角还微微翘着。
无声的邀约。
裴璟俯下身,没着急亲。
先是慢条斯理地抬起又尔揪着他衣襟的手,把她两只手腕在身侧扣住。
十指相扣,裴璟力道使得不重,又尔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动了动,但挣不脱,睡得很沉,又不知该怎么逃。
“真乖。”
他低声说了一句。
像哄,又像冷讽。
裴璟低头吻了下去。
嘴唇贴上的那一瞬,他